文|吴清浅
电视剧《大山的女儿》里,有一对夫妇特别让人心生怜悯:男的被称为独眼龙,只有一个眼睛是正常的,女的被称为小哑巴,口不能言,只能用手比划,表达自己的想法;他们很穷,住在没水没电也没网的半山腰上,家里连件像样的现代家电家具都没有;他们的户口也不在百坭村,没有领结婚证,更没有举办婚礼,孩子没有户口;通往他们家的路也荒芜了,驻村第一书记黄文秀以及村支书农战山到他们家走访时得边走边拨两边的草……
但这些其实都不是令他们最难受的,他们本都是觉得活着没意思的人,物质于他们而言并不那么重要。至于婚礼这些东西也不重要,他们互为彼此,相关仪式于他们能有多大意义?他们在乎的是世人看他们的眼光。这对夫妇就是韦平雨和黄美沙。
虽然韦平雨没了一个眼睛,看东西时是没正常人好,但也能跟正常人一样生活。而黄美沙虽不能说话,但除了无法说话外,其他都是正常的,她还上过初中,会打电脑。他们都不希望被人怜悯。可世人却总是会向他们投来了怜悯的目光。这让他们都觉得没意思,但又不想就这么结束自己的生命。两人在网上认识后,想着两人凑到一起,看看能不能有点意思,于是就走到了一起。结果是开始时有点意思,可渐渐就没了意思,是越来越没意思。
刚开始时他们互相有了彼此,有了伴,对未来是有所期待的,所以有点意思。可慢慢地发现,他们的结合使得原来受的一份轻视变成了两份轻视,一份可怜变成了两份可怜,叫人怜得他们都不愿意出门了。
是的呢,一个独眼龙,一个小哑巴,自比较亲近的长辈去世后,这世上就他们俩了。这两个残疾的人又都那么穷,没有工作,没有家产,也没能享受低保(户口不在百坭村),就依靠种田那份微薄收入过日子,却凑到了一块。这在常人看来是多么的不幸啊,能不能生存下来都是个问题,即使能活着,又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呢,也许英年早逝对他们还是种解脱呢。所以,物质上有人想帮他们,精神上有人向他们投来可怜的目光。
他们是很穷,也确实身有残缺,可他们也想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这个愿望真的太难实现了。因此黄美沙嫁到百坭村后就没人见她笑过,都是长吁短叹的。
因为不想被可怜,韦平雨投靠的韦四叔去世后,他们几乎中断了跟外界的联系,过起“世外桃源”的日子。他们住的是韦四叔的房子,韦四叔没有儿女,他去世后用电的账户被注销了,也就没了电。没了电就没了电,就这样过吧。住在半山腰的他们,交通是非常不便的,又是外村人,还是两个残疾人,基本不会有人来他们家。没人来就没人来,就这样过吧。慢慢地,百坭村的人几乎忘了还有这样一户人家。
直到黄文秀去找老歌王劝说班华元跟她坐下谈谈沙糖桔的事时,偶然发现了这户人家,不久后还去走访,韦平雨和黄美沙才又回到村民视野。当黄文秀带着农战山等人穿过杂草丛生的狭窄山路去走访时,黄美沙背着孩子在做家务,韦平雨则因摔断了腿在房间休息,知道有人来后才艰难地柱着木棍走出来,一看那腿上用布条绑的几根树枝,就知道是自己瞎绑的,看样子伤得也不轻。
看着破旧空洞的房子,就知道这家人的贫苦了,如今韦平雨又摔成这样,日子就更难了。当黄文秀等表现出同情时,黄美沙拼命比划着说自己是四肢健全的,她能干活,以此消除让他们所害怕的怜悯目光。当黄文医院,医药费用由村里先垫着,事后给他们用医保报销,剩下的通过给他们申请小额贷款解决时,黄美沙就很高兴地接受了。这在她看来不是怜悯,是帮助,韦平雨伤成这样,医院恐怕是不行的,而以她一人之力是办不到的,有了村里的帮助则能做到,还他一个四肢健全的丈夫,至于那笔小额贷款,她相信他们能还上。
面对黄文秀说要给他们把户口迁到百坭村,给他们补办结婚证,好方便孩子读书,他们也愿意接受。因为他们也想让孩子读书,享受教育。而他们接受的也不是什么施舍,而是村委的服务。
黄文秀不仅给这对苦难的夫妻解决了户口、结婚证的事,还把医保给办了下来,治好了韦平雨的腿,之后还帮他们申请了贷款在村委边上开个快递点,并把村委的仓库免费借给他们用。
如果说前面几项是治标,最后一项则是治本,彻底改变了韦平雨、黄美沙的生活甚至是命运。随着快递点的建立,这对残疾夫妇用行动证明他们的价值,他们也跟正常人一样能劳动、会劳动。当黄美沙忙碌着给班华元等人的沙糖桔打称、包装、精准地算数时,笑得特别开心,大家也才知道原来平日里的小哑巴这么能干。
从旁人的反应里就能深刻地感受到快递点的建立给这对夫妇带来的巨大变化。村主任老黄说以前没人看得起他们,现在看他们干得多好,大家都另眼相看了。村副主任蒙昌龙说,小哑巴嫁到我们村里来有三年了吧,从来了之后,就没有见到她笑起来的样子,但她今天笑得多开心。最后还开始扪心自问,如果当初自己拉她一把,带她种枇杷,是不是就能多乐几年了。
尽管韦、黄夫妇开始融入村里了,但还是有人会怜悯他们。比如黄文秀,看着这对夫妻忙碌一天,便到小卖部去买了两桶泡面送他们。可夫妻俩却拒绝了,说他们当初在一起时就说好的,“日子过得就算再苦、再穷,也只许我可怜她,她可怜我,不伸手向别人要一分的可怜。”
黄文秀既觉心酸,又是感动,还是拿出了手机,点出